古人常说:“淡泊以明智,宁静以致远。”淡泊何以能明智,宁静何以能致远?这在老子看来,亦在于一个“虚”字。因为“虚”是不可思议的山谷(“谷神”),也是幽深莫测的女阴(“玄牝”),它们都蕴藏着无尽的创造因子—“虚而不屈,动而愈出”(虽空虚但不会穷竭,发动起来会生生不息)。宁静之人,能站得高,看得远,故志向高远;淡泊之人,事事不必固执己见,能随时随地“变化无方”,故能“明智”(拥有大智慧)。由此可见,胸怀宽广如幽谷的人,不仅能海纳天地万物,装得下天下万事,更因为思想自由灵活而富有创造性。蒙田在谈到自己创作的随笔时说:“最近我退隐在家,决定尽量好好休息,不管他事以度余生,仿佛让我的思想无所事事,自由地运转和休息,这是对它的最大的爱护。……但我觉得事与愿违。‘大脑无所事事,就会胡思乱想。’它就像脱疆的野马,成天有想不完的事,要比给它一件事思考时还要多想一百倍;我脑海里幻觉丛生,重重叠叠,杂乱无章。为了能够随时细察这种愚盆和奇怪的行为,我开始将之一一笔录下来,指望日后会自感羞愧。”(《蒙田随笔》上卷,第33页)正因为心灵虚怀若谷,有容为大,思想自由活泼,故蒙田的随笔被人们称颂为集16世纪各种思想之大成,有“生活的哲学”的美誉。结庐在人境,问君何能尔?采菊东篱下,山气日夕佳,此中有真意,而无车马喧。心远地自偏。悠然见南山。飞乌相与还。欲辫已忘言。
王士祯《古学千金谱》评这首诗云:“通章意在‘心远’二字,真意在此,忘言亦在此。从古高人只是心无凝滞,空洞无涯,故所见高远,非一切名象之可障隔,又岂俗物之可妄干,……心不滞物,在人境不虞其寂,逢车马不觉其喧。”此语假若与老子所说“旷兮其若谷”,相互参证发明,则精义昭然自明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