龚自珍的父亲通了姓名,互道“久仰”,便在钱烈妇墓前推杯换盏饮起酒来。三杯过后,龚自珍的父亲问道:“两度聆听兄台琵琶神技,佩服之至。知兄也是情性中人,又深谙诗家三昧,方才可曾看过忠烈祠里的题壁诗了吗?”“奇文共赏,哪有不看之理,题诗不少,只是佳者不多罢了。”王昙随口说道。“兄台以为何者为佳?”龚自珍的父亲问道。“忠烈品节遗事,令人仰慕,极易启人诗思,但能了然于口于手精于诗者毕竟不多。以我所见佳者不过两篇。”“是哪两篇呢?”“一是无垢居士的七律,一是铁云先生的七言歌行。”“妙!妙!真是不谋而合。我心许的也正是这两篇。”龚自珍的父亲击掌说道,“即以铁云先生的歌行而言,兄台以为妙在哪里呢?”王昙答曰:“首先妙在布局谋篇。全诗通篇六解,每解四句。一解一韵,平仄相间,三平三仄,极富抑扬顿挫之致。且不枝不蔓,主旨显豁,这便是构篇之妙。其次,妙在用典。全诗典故迭出,但贴切恰当,毫无掉书袋之嫌,亦庄亦谐,刺美相映,明白晓畅毫无晦涩之感。这便是用典之妙。第三点是辞采之妙。全诗笔力矫健,气势排算,淋漓奔放,声情并茂。读来令人气血翻涌,很难自已。”“王兄真是铁云先生知音。所论无一不切中肯綮。但不知这位铁云先生何许人也?”“是河北大兴人。姓舒名位,字立人,铁云是他的号。乾隆五十三年举顺天乡试,这次少不了也要进京会试。说不准我们还会见着他呢!”二人在梅花岭上饮酒论诗,谈得十分投机。不知不觉已经日过中午。
王昙谈锋雄健,余兴未尽。龚自珍的父亲提醒说:“在下初来扬州,很多地方都想看看。天已过午,我们下岭去吧!”于是二人相偕离开梅花岭。下得岭来,龚自珍的父亲说:“幼读鲍照的《芜城赋》,但不知昆岗在扬州何处?有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?”王昙说:“昆岗即今之蜀岗。在城西北,距城四里。这才是真岗,不像梅花岭是人工堆积的。

